
我表妹在金店干了五年,她说现在最怕听到的,就是金价又涨了。
这话听着真拧巴,金价高涨,不正是你们卖金子的人发财的时候吗?可在武汉武昌一家商场里,她那个小小的柜台前,冷清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连过道上拖地的保洁阿姨都比她忙活。她说,现在别说排队了,一天能有三个人走进来问问价,都算是开了张。
就在去年,她还兴致勃勃地盘算着买房的首付,结果今年金价坐上了火箭,AU9999的现货金冲到七百八一克,周大福这种大牌子更是直接挂出一千多的天价。表妹苦笑着说,这差价,都快够买一根老冰棍了。偶尔有懂行的顾客,拿着手机上的上海黄金交易所报价来比对,她和同事们只能尴尬地解释,我们这是品牌金,有工艺和设计价值的,话说出口,自己心里都发虚,谁不懂呢?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。
这种虚火,终究是没能烧起来。六月初的一天,老板突然把大家叫到一起开了个会,脸色比没抛光的黄金还难看。他说现在整个商场楼层的金店都在亏本,顶不住了,准备裁员,还要压缩库存。业绩最差的表妹,自然成了第一批只拿底薪的人。
会议室里的空气比金库还凝重。老余,一个干了十年的四川大哥,家里的孩子还在上学,听说当场就被劝退了。没人知道那天下午他是怎么走出商场的,只听说第二天就注册了个账号,开始满城跑着送外卖。还有一个刚结婚不久的湖南妹子,才查出怀孕两周,老板找她谈话,说是让她自愿离职,公司现在实在困难,嘴上说得客客气气,可谁都知道,那张纸上哪有两个字是自愿的。
表妹说,她现在最怕的不是金价涨,是这金价涨得虚无缥缈,涨到了云端上,把真正的买家都吓跑了。以前过年过节,柜台前挤满了人,南腔北调的口音,都是来给家人添置个金项链、金手镯的,那种实在的、带着人间烟火气的热闹劲儿,现在全没了。
现在的年轻人呢?他们压根不往实体店跑。他们都在手机上,一克一克地攒金豆,或者直接在平台上买卖金条。对他们来说,黄金是一种投资品,一种冰冷的数字,而不是戴在手腕上、沉甸甸的温暖。表妹工作的商场,人流量肉眼可见地少了,不光是金店,整个实体零售业似乎都在经历一场缓慢的窒息。
更要命的是,最近行业里的新规定也多了起来,什么首饰回收要严格追溯来源,以前那种刷业绩的小聪明,现在是想都不敢想。月底一盘账,工资条上那个一千八的数字,刺眼得让她连房租都不够交。
站一天下来,脚底板都是麻的,穿着那身看似体面的小西装,其实吃饭都得趁着没人时,躲在角落里飞快地扒拉两口。偶尔有顾客真心实意地问她:姑娘,你看这金子怎么买才最划算?她只能挤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,心里却在想,你要是真想划算,早就去网上下单了,还用来我这儿听我念叨半天品牌溢价吗?
最近,她总是在家族群里问,现在回县城,除了考公务员,还能做点什么小生意。她跟我说,有时候盯着柜台里那些金灿灿的东西,会突然觉得特别陌生,还不如老家地里长出来,红彤彤的草莓来得实在。你说,这金子到底是越来越值钱,还是越来越没人要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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